本质上,这世界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,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增熵的无序化过程,大多数的人类却讨厌这种无序与未知,他们更喜欢一切都能为自己所掌控的感觉。
所以人类建立了一套又一套的理论体系,尝试着去解释和规定人类社会乃至整个宇宙系统的运行方式,只是终是自欺欺人的权宜之计。
我们现在所相信的理论,在百年之后,很有可能从头到尾都会被彻底推翻,然后新的所取代,新的之后再会被更新的所代替,周而复始,永远也没有尽头,即便坐拥近乎无限的时间,人类历史的螺旋上升仍是摸不到真理的尾巴。
但是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能接受其实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的事实吗?
于是乎,“文明”,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吗啡。
只要能有“理”可说,别的似乎变得就没有那么重要了。
于是“欺凌”成了“坚强”的源泉,“痛苦”成了“生活”的调味剂,“妥协”成了“识时务”的无可奈何。
或许,有些人生来便如同阳光般发光发热,连深井中的寒冰都能够融化。
并不是只有云葵是这样,洛雪如是,爱丽丝如是,铁线莲如是,顾博如是,城叔也如是。
所以我才会感到愤怒,假如是我这样的人便罢了,凭什么善良的人就必须被别人用坚强绑架,不断不断地受伤?
恶心到令我作呕,难道因为某些人生来便如同星辰般闪耀,她们就理应如同蜡烛般燃尽自己吗?
蜡烛的存在,是为了照明。
但是人,绝不是蜡烛。
即便她们生来就如同星辰,但在那远远看着静静闪耀的外表下,却是一颗生人勿近的炽热的心。
“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?”
病床上的少女终于开口了,从葵出去了之后,这纯白的房间就显得更加凄冷了。
“什么事?”
“能拜托你帮我照顾小葵吗?”
某种程度上,我猜到了她想说的话,就好像是什么言情小说里的经典台词。
“明明我们才第一次见面?”
“你的琴声告诉我了,你不是个坏人。”
她笑得灿烂,却莫名让我感觉不舒服。
“你觉得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会答应你吗?”
“葵她……”
“不是这样的,我并不是想要听你说葵的事情,我想知道的,是你的事。”
假如是我该知道的,理应由当事人自己来告诉我,而不是借她人之口,也正是因为如此,我并没有问葵同样的问题。
“……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我应该知道什么?”
我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,那是一片深邃的黑。
“我和葵是青梅竹马,作为同学和病友,认识了11年了,就像是亲姐妹一样,只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,她还有大把的时光,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她的太阳了。”
她敛起了笑容,脸色却平静如水,仿佛只是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事情。
“那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尽管说吧,只要是我能做到的,哪怕是这幅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的身体做报酬也可以。”
她的话,半是玩笑,半是试探,我不禁摇了摇头。
表面上暴露着自己的软弱,却拼命地隐藏起那些最为重要的部分,不知为何,这样的她竟让我觉得异常的熟悉,我最近好像总是会遇到这样像猫一样的女孩子,这难道就是所谓的“轻小说男主特有的桃花运”吗?
只是我却没有半分庆幸,只有愤怒。
只是,我连个像样的憎恨对象都找不到。
“咳哈哈哈……”
忍不住捂住额头笑了起来,这就是所谓的怒极反笑吗?
她却只是看着明显是在发疯的我,一言不发地微笑着。
“你是说只要你能做到,是什么都可以是吧?”
“嗯。”
我大步走到椅子旁,拿起靠在椅背上的白色底的樱花贝斯,递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那就弹一曲吧,你的《Sister Moon》。”
她愣愣地看着我,那平静的湖面中第一次仿佛被投入了石子一般泛起了波澜。
“我已经五年没有弹过了。”
“那又如何?这便是我唯一的条件,假如做不到的话,那我也没有办法答应你的条件。”
“您一定要如此残忍吗?荀风先生。”
“没错,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。”
已经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,我所想要知道的东西,一定会在她的琴声之中。
“好吧。”
她接过了贝斯,如同接受了什么,却又如同放弃了什么。
形容悦耳的音乐的词语有很多,我却找不到合适的;赞美一个人美丽的词语也有很多,我却同样想不出半个字。
白雪覆盖着珠穆朗玛的山巅,波涛汹涌着俄刻阿诺斯之海,以及那隔过生与死的彼岸,径自盛开着的曼珠沙华。
等我回过神来时,一曲却早已终了,唯有余音还回荡在房间内,她抱着贝斯靠在床头,重重地喘着粗气,那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红晕。
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,竟是一句并不则么切合这个场景的话。
“你为什么想要爬山呢?”
“因为山在那里。”
她并不是在借音乐传达着什么,就好像音乐不再是方式和工具,而是她本身。
“我不能答应你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理应站在她身边,而不是我。”
“你看我这个样子,还能站在葵的身边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她的瞳中盈着水雾,那是近乎纯粹的不解。
“你想如同秋叶般带着遗憾与不甘归于尘土,还是如同夏日的烟花般绚烂着消散?”
我并非医生,更非神明,连她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,但是我起码知道一点。
失去了求生意志的人,神明也救不了他。
十分钟后,我离开了病房,葵就在走廊的不远处,似乎在等一班永远也不会来的电梯。
在我摁下了向下的电梯按钮时候,她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似的,脸上是一如既往不见阴霾的笑容。
“荀风哥哥,今天谢谢你。”
“我什么都没有做,不必道谢。”
“谢谢你今天抽时间陪我过来。”
又是这种感觉,明明她也笑着,我却没由来地愤怒。
喉咙又开始灼烧似的疼痛,连半个字也挤不出来。
电梯“叮”地一声打开了。
“可以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?”
还不等我点头,她又抓起了我的手上了电梯。
“现在又是要去干嘛?”
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电梯安静地下沉,我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。
“约会。”
她突然摆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。
“哈?”
“开玩笑的啦,我想买一个礼物送给城叔,你正好帮我参考参考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。”
老实讲,我对城叔的了解,并不见得会比葵多多少。
“你只要告诉我我挑出来的东西城叔他会不会不喜欢就行啦。”
“行。”
一如来时一般,她拉着我离开了依旧人满为患的医院,依旧没什么生气的街道,进了一家我几乎没则么来过的商场。
“这位帅哥,我看您这个身板特比适合穿西服,要不要到我们店里去挑一套西服呀,我们新店开张正在搞活动,买整套的西服七折,定制西服九折优惠奥。”
这个世界小的令人难以置信,没走两步,就遇到了拿着传单正在对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大叔推销的铁线莲。
“荀风先生,好巧。”
她笑着和我打着招呼。
“嗯,好巧。”
“这位可爱的小姐是?”
“我叫云葵,现在是荀风哥哥的妹妹。”
闻言,铁线莲有些严肃地看着我,就好像我是什么人伢子,要把葵卖到山沟沟里去一样。
“你应该见过她的,她在城叔那家店里工作,是雪的朋友,我带她来挑给城叔的礼物的。”
上次我和洛雪还与铁线莲一起城叔的店里吃东西来着,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“我们先随便看看,你先忙吧。”
“嗯!我就在门口,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哦!”
“荀风哥哥,你说选一套西服给城叔则么样?”
“不坏吧,但是你有那么多钱吗?”
“嗯……”
看了看吊牌,她有些苦恼地蹩起了眉头。
“我有个更好的建议,你不如买一条领带给他吧。”
“可是西服……”
“西服我来买,到时候我们一起送。”
“嗯!”
她笑起来像极了洛雪,可是别的时候却又完全不同,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吗?被她的挚友拜托了之后,我反倒觉得不像是多了个女儿,倒像是多了个开朗可爱的妹妹。
再加上爱丽丝,等于我现在一下子有了两个妹妹和一个女儿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大概是某种人生赢家的待遇了。
我们最后挑中了一套燕尾服,领带则是一条明黄色的,与城叔平时在店里所穿的那种方方正正的严肃感觉完全不同。
付完钱出了门,我拎着装着西服的袋子,她则是抱着装着领带的礼盒。
“城叔一定会喜欢的!”
“嗯。”
起码,一定不会讨厌吧。
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起,来电显示是洛雪。
“雪,则么了?”
“阿荀……你快来,爱丽丝姨母她,流了好多血,呜……”
电话里传来了她断断续续的声音,其中还夹杂着抽噎声。
“你们在哪?”
挂了电话之后,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,让葵上了车,和师傅说了城叔店的地址,先垫付了100,然后将西服的袋子交到了她手里。
“荀风哥哥,出什么事了吗?”
“没事,你先回城叔那里,我就不送你了。”
关上车门,车驶出了一小段距离,我又拦下了一两出租。
“师傅,去瑞银医院,赶时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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